【。Stages Of Living。】

（一）



記得嗎？我們曾經從著緞黑的夜空，望進彼此無聲的眼眸裡。



你說，喜歡夜空的神秘，迷戀那種冰冷的美麗，

奢望著哪天被點點星光包圍，你就會獨自開始探索的旅程，

到時候，你會請晚風送來你的問候。



那我呢？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去？嘟著嘴，我問的有些心虛。



知道你期待著有條件的孤單，知道你期待著有歸途的旅程，

知道很多你的事情之後，

我吋度著自己的位置，你我之間有種微妙的平衡。



（二）



既然要探索，怎麼可以帶著其他人呢？

你拾起月光，微黃的光暈剎時間在你手中朦朧起來，

你微笑地就像是手中握著一隻無法高飛的螢火蟲，

看著牠無力振翅掙扎。



這樣嗎？



低著頭，我嘟噥著酸味四溢的疑問句，腦袋中卻有點解脫的自由。



是的，對你而言有條件的孤單，對我而言，是種有限制的解脫。

至少，一時間，我們都很自由。



（三）



其實，我這樣想著，既然你期望著可以歸帆的港口，

那麼，在你乘風而去的時日，就讓我無拘無束地垂釣著願意上鉤的魚兒，

別埋怨，愛情裡，不容許絕對的自私，

所以我在你的離開裡，竊取屬於我的自由，

所以，知道嗎？對於你，我也並非給予絕對的寬容。



沒有人，能在感情裡分割出相同的等分，

於是，我把比較大的容忍留給了自己。



看著我不說話，你的嘴唇勾起新月狀的笑：

怎麼？小傻瓜，不帶妳去就生氣啦？



搖了搖頭，我的手指纏上你的髮絲，

冬天了，給我絲微的溫度吧。



（四）



有的時候，沈默是很幸福的。

沒有言語，就不會說出違心之論，也不會聽到針般的事實。



我向來懂這個道理，所以在你身邊，我選擇沈默。



我想，你應該也是懂的，

於是我們分享的話題越來越重複、共有的秘密越來越稀少，

慢慢的，在你面前我只會用簡單的單字拼湊出不完整的意義，

接著，看著你的眼睛，我，微笑。



微笑。無意義。

微笑。無能為力。

微笑。無言以對。



微笑。



很多時候，當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

我會習慣性的把臉埋在你肩上，

你軟暖溫厚的大手就會輕輕的、自然的像撫摸寵物般地順著我的頭髮下滑。



你知道嗎？這種細膩的觸動，遠比交纏的軀體誘人。



（五）



或者應該這樣思考，也許，你我追尋的，是各自平行的星空。



於是，鮮紅玫瑰鋪陳著尖刺的分隔島，

島的一邊是你，另一邊是我，

交握的手上滿是一道道紅腫的刮痕，

襯著淋漓鮮血的十指，我們幾乎疼的放不開彼此。



為什麼呢？不經意，我的疑惑發出聲音。

什麼為什麼？你低下頭問，髮絲磨蹭我的耳朵。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你要去旅行？



編織藉口不難，捏造疑問更是簡單，

困難的是坦白、誠實地說出自己的不安，

隱藏著最真實的自己，逃避接近赤裸的被某人看透。



我想，我一直不堅強。



（六）



所以，藉著佔有你的溫度，

內心那叢小小的火焰會慢慢跳舞，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前進後退左圈右旋，

生疏地踩著不安的灰色影子，試圖散佈光明。



我抬起頭，把冷冷的鼻尖湊到你的唇上，



給我一個吻吧！



你微笑著，應允了我的要求，微醺的濕熱瞬間彷彿海潮，

慢慢地，侵蝕著僵化的石像，

傳說中，她等著風雨中出海的情人，每一天提著同一盞燈站在同一個角落，

像尊雕刻，動也不動地高舉油燈，直到海洋慢慢恢復平靜，

直到她的眼睛裡映著情人殘缺的軀體，才終於癱了下來…



也許，我們都在等待著什麼，也許是一次情動，然後坦白。



（七）



為什麼哭泣？你問。



我想，哭泣是不需要理由的發洩、

是情感曲線起伏不定的結果、

是幸福的粉紅色水彩沾染了不安的濃灰色，

哭泣的理由很多很多，

但是自始至終，我仍舊沒有回答你的問題。



你見我沒作答，只是笑了笑，又把我摟進懷裡。

這是你的體貼，我猜測，也或許是你的不在意。



總之，只要不硬生生地逼問出事實，我就可以慢慢活在夢裡。



直到哪天，風雨吹散了夢境，

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孤單佇立，眼下四處荒蕪。



不過，算了，只要你不開口…



（八）



有原因嗎？



我窩在你的懷裡，揣測著建築不安的地基。



我無法推測你心裡的淚水到底有多深沈，

也看不清你眼中的過去有多麼動人，

更不願意瞭解屬於你們的、甜美的、我無法參與的日日夜夜....



不問，並不代表不想知道，充其量，只是懦弱。



因為把心放了下去，

所以開始擔心傾斜的天平，

所以開始微調自己的心意，

其實早已酸味四溢，

其實早已無法自己。



看著你浸泡在溫熱的淚水裡，我無能為力。



於是，在這個夜，我想，我會學習承受冰冷的孤獨。



（九）



於是，我決定落荒而逃。



從那一個夜晚開始，逃開你的領土。



離開，就不會被眼淚灼傷，

就不會在擁抱裡窒息，

就不會讓自己在一個又一個晴天雨天裡，呆呆守著啞了的電話。



於是，你也許踏上了你的旅程，

也許，你身邊跟隨著某個溫柔的影子，

也許，你忘了請託晚風送來問候...



也許，很多可能性慢慢建構，也慢慢崩解了很多承諾。



你不會知道。



微笑，其實是無聲的哭泣。

擁抱，其實是最冷的碰觸。

凝望，其實很空洞。

交談，其實很無味。



我想你不會知道。



我在你的言語間，拼湊著幸福與不幸福的布邊，

編織著粉紅色和灰色的路標，

然後夢想和現實咬合，我手中的拼圖散了一地，再也無力拾起。



也無力再給自己理由，繼續作夢的藉口。